楔子
輕輕的推開滿佈鏽色的大殿正門,久未迎客的門板嘎嘎作響。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通向大殿盡頭的寬敞走道和兩排對稱完美的銅柱,栩栩如生的浮雕深刻出上古傳說中猛獸的英勇事蹟,孤傲神氣的恣態彷彿在深紅單調的銅柱上獲得了嶄新的生命力。
我柔步向走道邁進,不願露出半分遲疑和破綻。
耳邊傳來連綿不絕得琴聲,美妙非凡,在氣定神閒的音律之中卻暗藏了幾分肅殺之氣。隨著我緩緩的走近琴聲也變的更加清晰;彈奏者的能力是如此高深莫測,似乎能將點點音符化成暗夜裡誘惑人心的咒語,能輕易的使人沉醉其中而難以自拔。
終於來到大殿的盡頭。
琴聲依舊響徹,如此平穩卻又如此單調,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了心頭,以陌生的身份存在,總是讓人感到「不能自已」的矛盾。
「孫雁兄弟看來你來晚了呀……」阿!處於專注警界的我驚訝的差點叫出聲來,是過度緊繃的情緒使我忽略了身旁兩人的存在,我不敢多加理會,轉身便向高聳的禪座參拜.。
「參見……雷神大……人」我壓低了聲音卻壓抑不住顫抖的肌肉「您交代的事情全都……已經辦妥」不自主的吞了一大口口水。緩緩的將視線移向前方的禪座。
一整片隆起的平台托高了禪座的高度,只為了襯托出雷神所處地位之尊高;中間的斜坡用著暗綠的絨毯平鋪出肅穆威嚴的氣勢,並用釉黑飄逸的『雷』字補足絨毯缺乏的華麗美感;邊緣的走道有如登天的雲梯一階階的匍匐而上。
一位面貌俊美氣質典雅的少年靜靜的捧琴安坐於綠竹材質的禪座之上,整齊抒起的秀髮用額帶適度綑綁,稀疏垂下的鬢髮在微風之中恣意飄蕩,流露出一種翩翩文士的瀟灑;雙手輕柔的撫弄琴弦,琴聲甫高及墜,時而落魄,時而激揚,就像是在訴說著一段高潮迭起的傳奇,同時激盪著我的心情不得平靜。
我戒慎恐懼的屏息以待。
那少年卻沒做出任何的回應,對於我的存在視若無睹;全神貫注的注視石桌上會自行移動的棋局,眼神卻隱隱透露出一絲輕視和不屑,我微微感覺到我額角的汗水不住滴落,似乎是這股無形的恐懼,從聽似柔美的琴聲夾雜著不安,肆無忌憚的逼視著我。
左手邊五官端正的白袍男子,攏長的衣袖上編織著兩條金色鮮活的龍型圖樣,是上天宮武官的標記!輕了輕喉嚨後雙手平舉向前作出下官對上屬秉告的恭敬姿勢。
「啟秉大人……您要的東西下官已經為您取來了。」將手深入胸前衣袋內,緩緩的取出一個用陳舊皮布緊緊包裹的方型物體,便將之平舉於劍眉之前。
倏忽之間,風馳電掣,有如一陣迅捷無比的疾風掠過,那物品已然飄浮在雷神面前;一道炫目的純白光彩透過漸漸退去的裹布向四面八方放射而出,瞬間就照亮了原本晦暗的殿堂。
「這就是您吩咐屬下取來的天雲璽……」慢慢的退回原位,嘴角微揚,露出幾分得意的淺笑。
天雲璽!!這可是天人政權,最高權位者”天主”所有的帝王璽印,任何天府公文只要蓋上了天雲璽的血章,皆視為天主下達之令,無有不尊,只要擁有此璽之人幾乎可以號令天下……。看來夜判官派我假扮孫雁深入虎穴來調查造成動亂的真正原因,確實有其冒險的必要性。那表面看起來少不更事的雷神,居然能與其他八大天關神並提而論,甚至圖謀不軌,就連天雲璽也如此輕輕鬆鬆的到手,由此便知,雷神絕非易與之輩……。
琴聲在空洞的大殿幽柔雀躍,雷神的白皙的側面被天雲璽照亮,顯的格外慘白,不動聲色的表情還是一般索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注視著穩穩翻轉的璽印。
一位穿著青布短袍神情木然的僕人從殿後步向我們三人,將一捲色澤樸素卻看起來價值非凡的錦書交給白衣男子,上頭深印著一排殷紅的墨跡:
衛原公,九天諸神的榮耀在不久的將來,定會緊握在我們的手中!而南火天關的光輝將會加諸於你~衛原恭敬的收下狀啟,刻意露出一副戒慎恐懼的表情,但藏不住的是他眼角閃爍的驕傲目光。右手邊的黑衣人輕輕的哼了一聲的,似乎對衛原的舉止感到不以為然。
琴音流轉,在一次高潮之後變換了曲調,一個個音符之間若有似無的連綿,飄浮不定,就如風雲變色般的詭異縹緲,令人難以捉摸,彷彿聽見了句句疑問的語氣呢喃在耳。
身旁一身夜行裝的黑衣人似乎有所領悟,雙手平舉齊眉輕步向前,作出和衛原相恭敬的動作,身手卻更加敏捷。
「我親愛的大人,任何事情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呀,冥人和界人都已經照著你的計畫步入陷阱,只待最後一個目標被清除,勢必造成無法挽回的局勢……各天關的反對勢力都將被迫參與這場無謂的戰鬥……屆時,您只需靜靜的旁觀……」蒙面下的神色透出了貪婪的訕笑。
「看著冥人和界人有如兩條上鉤的大魚,興高采烈的品嘗我們用天人政敵精心製成的誘餌,再互相搶食那致命的銀勾……」黑衣人語至激動處,將手對準脖子虛晃一抹,示意將在結局補上一刀,便可臥收漁翁之利。
琴聲漸漸變的急躁,也許是在催促黑衣人繼續說下去;黑衣人尖細卻宏亮的聲音我似乎有些熟悉……
黑衣人清了清喉嚨說道「另外……染公子已經答應了您的提議,看來他對於父親傳女不傳男的傾向,感到十分¬¬── 不以為然。」就是這個尖銳的嗓音!
甫然一驚!這不就是在冥主面前必恭必敬的右判官- 裂皇!?怎麼連他也成了雷神底下的一步險棋……看來,事態比想像中來的更是嚴重;還有,關於大皇子的妥協……這一切聽起來是如此荒唐,想起來卻又不無可能,要是稍遲了一步,只怕就會像裂皇說的一般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一定要趕緊聯繫上夜判官部!……不,事關重大應該直接通知夜判官才對……
裂皇斜側著頭,用異常銳利的目光,滿臉狐疑的注視著我。莫非是我臉上的驚惶太過明顯!?努力鎮定著心神,焦躁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一心正思考著該如何才能盡快離開此地。
驀地,琴聲倏止,有如消音般的死寂連自己焦急的心跳也變的如此明顯。雷神冷冷的側過頭,是如此清澈卻深沉的目光,這是一切錯誤的開始!!眼神僅僅數秒的交會,便有如構成了一條隱形的枷鎖,將我束缚的連避開眼神的力量都沒有!
是如此劇烈的恐懼感!就像一股寒冰的水銀自上而下的蔓延開來;漸漸地,有如巨蟒死纏住到手的獵物後愈拉愈緊,連四肢也開始感到僵硬的不聽使喚……
心下一驚,難道雷神擁有不為人知的強大能力,能識破連『神元真眼』也無法看穿之『幻形芝』所造成的氣場變換效果!?……此時才認清早已被看透的事實,似乎為時已晚,除了意識,我已經失去了絕對的行動能力!
雷神將黑木色的素琴倚放在禪座上,緩緩步下殿座的階梯,青布長袍的衣角順著微風搖曳,雷神蒼白的臉上卻還是冷漠不屑的神情。
佇立在我面前的雷神,從衣袖摸索出一支細長如髮的輕薄銀針,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寒氣逼人。
「我留你不死自有我的用意……」沒有任何起伏的說明,平淡卻讓人聽了毛骨悚然。輕柔的舉起銀針對準我的喉頭大穴平指;是對死亡的極度恐懼!我的情緒幾乎步上了崩潰的邊緣,奮力狂吼,卻連一個字都無法聽見。
一陣近乎零度的寒意冷不防的深入我喉頭上的穴道,自喉頭而上擴散再擴散,電擊一般的麻痺反覆衝撞我的理智;耳聞近似魑魅的狂嘯,是現實?是幻覺?我再也分辨不清。如嘯浪的幻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如萬千隻蟲蟻咬噬著我身上每一寸的體膚,痛苦難耐,卻又完全無力掙扎,強烈的感官錯覺正一點一滴的粉碎我殘存的意志……
是即將溺斃的絕望,讓我就快無法抵抗;用盡最後一絲的力量維持我最後的清醒,直目所望,是雷神狂妄卻夾帶著強烈憤恨的神情。
『理希娘娘的後代,我會一個……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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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消遙行Ⅰ 》-(一)